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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率走進了廁所。

確認裡面沒有人後才進來的他，隨後便聽見了有人進來的聲音。

「喂，別讓煙味沾到衣服，把窗戶打開來抽吧。」

「分館這裡幾乎不會有人來對吧？」

「嗯，我確認了好幾次。要是被經紀人大哥抓到，我們就死定了。快點抽根菸後回去吧。」

最初，他以為是工作人員進來了。然而，在聽了幾句對話之後才發現，來的人是其他偶像團體的成員。

據他所知，Best Boys 裡沒有成員抽菸。

這也說得通，因為隊長金道俊原本就是模範生的典型，其他的成員自然也跟著學習了這種行為模式。

『道俊哥說過，抽菸會讓聲音毀掉，叫我們連想都不要想。』

或許其他組合的情況不太一樣。他想就這麼等著，直到對方離開為止。

「Best Boys 那群傢伙，這次選成人禮那首歌，完全就是想搶鏡頭啊？」

「喂喂，別這麼說啊。他們也只能這麼做才能引人注意啊。聲音沒辦法讓人聽見的存在再怎麼爬，也還是沒辦法讓人聽見，對吧。」

他們嘴裡突然冒出了 Best Boys 的名字。

吳率的眉頭瞬間皺了起來。

白鉉總是反覆強調一句話給他聽。

——吳率，你要是想出道，就必須忍住你的脾氣三次。因為你的問題就是個性太暴躁了，聽懂了嗎？

那句話浮現在腦海裡，於是他先忍了一次。

「是叫 Besta 還是 Best Boys 的那些傢伙吧？是叫白鉉還是朴鉉？那傢伙是不是一副超沒禮貌的樣子？」

他忍了第二次。

「是隊長哥說的那傢伙？聽說就是個外表如其人、超沒禮貌的主兒。這種人以後一定會被爆料脾氣有問題啦，別管他們，反正這種人早晚會跌落谷底。」

他忍了第三次。

「那些像蟲子的傢伙再怎麼沒禮貌，也不過就是隻蟲子，別理他們就好。」

哐啷啷！

吳率猛地踹開洗手間的門走了出去。

忍了三次，總算有了不用再忍的理由。

果然，是 NEXTER 的成員們。

吳率像瘋子似地笑著揮了揮手。

「嗨，這不就正好有條蟲子在這裡嗎？」

他瞬間衝上去，直接抓住 NEXTER 的老么的衣領。

他先打算好好教訓這一個，剩下的那一個等會再收拾。在揪住對方的衣領後，他怒吼道：「你憑什麼罵我哥！要罵也是我來罵！」

憤怒湧上心頭，甚至讓他胃裡一陣翻騰。

可是，事情好像有些不對勁。

一股徹骨的寒意瞬間從背後襲來。

而且就連眼前這兩位 NEXTER 成員的表情，都變得異常陰沉。

喀噠。

有人鎖上門的聲音傳了過來。

吳率轉過頭，看向身後。

「哥、哥？」

是白鉉。

白鉉就站在他身後。雖然他平時經常面無表情，但這麼冷酷的神色，他已經好久沒見過了。

自從王昌植離開公司之後，這種模樣他還是第一次見。

白鉉輕輕地嘆了口氣，然後擋在了吳率的面前。

接著，只聽白鉉用低沉的聲音問了 NEXTER 的成員們。

「金髮的，紅髮的。你們是打了我們的門面擔當嗎？」

吳率其實就連一拳都沒挨到。

可是白鉉卻在問他們，問這兩個傢伙是不是打了吳率。

「哥，我沒挨打啊！」

他想表達自己還不至於這麼弱，可是一對上白鉉的眼神，吳率就立刻識相地閉上了嘴。

紅髮的趙宇亨和金髮的梅俊無動於衷，狠狠瞪著他們。

不過，他們兩個也不過只是才十多歲的青少年。

「是這小子先來抓住我們衣領的好嗎？」

「對啊，這傢伙突然像是一拉屎完就衝出來找我們麻煩。」

白鉉露出燦爛的笑容。

「喔喔，是這樣嗎？可我都聽見你們罵我的話了耶？」

聽到白鉉這話，兩人瞬間啞口無言。

他們大概沒料到事情會走到這一步。

「你、你有證據嗎？」

「我們沒做過這種事啊，你肯定聽錯了。」

兩人開始慌張地辯解起來。

吳率的怒火頓時再次上湧。

然而，奇怪的是，在白鉉面前，他卻無法發作。

因為白鉉正用眼神狠狠地無聲斥責他。

——閉嘴，你這個臭小子。

吳率像個闖禍後躲在家長背後的學生一樣，乖乖地把雙手交握在胸前。

白鉉則是持續露齒而笑。

每當他笑時，就會讓人感覺到有一股陰冷的氣息在空氣中盤旋。

任誰都能聽出他低沉的聲音中透出了一股寒意。

「喂，小鬼們，我勸你們好好思考一下。你們覺得現在是你們有更多的東西可以失去，還是我們？」

聽完白鉉的話，兩人立刻噤聲。

即使年紀再小，他們也多少能夠看出事態的嚴重性。

白鉉接著說：「好吧，就當這場面對你們來說是不公平的好了。好，就姑且這麼說吧，讓我們先來分析一下情況。你們兩個今天是來這裡做什麼的？未成年小鬼偷偷避開經紀人的眼線，來這裡抽菸，還是在上台表演之前的這段重要時間。看來 PIZ 娛樂對小孩的管理相當寬鬆嘛？」

未成年偶像抽菸這件事，已經足夠嚴重了。

更別說他們是在上台前躲起來抽煙，還跟其他團體起了衝突。

白鉉一眼就抓住了關鍵。

吳率心裡暗自驚嘆。

『如果換成是我聽到他們罵我，我肯定就在盛怒之下就什麼都不顧了。可白鉉竟然在這情況下，還能冷靜的利用他們抽菸的事來抓把柄？』

白鉉彎腰撿起落在不遠處的菸蒂，語帶威脅地說道：「要不要讓你們見識一下什麼叫做沒教養呢？我突然很好奇，你們打算怎麼向經紀人解釋自己怎麼跑到分館這邊的，還有，兩位要怎麼向經紀人辯解才好？」

當他彎下腰撿起菸蒂時，那兩人立刻以九十度的角度深深鞠躬。

「我們、我們錯了！拜託你別跟我們經紀人說！」

「再被發現抽菸的話，我們真的會死的！拜託再給我們一次機會，我們真的知道錯了！」

白鉉隨手丟掉菸蒂，向他們走近一步。

然後，他問：「錯在哪裡？」

NEXTER 的老么趙宇亨低下頭，避開白鉉的視線。

然後，他低聲回答：「說了你沒教養的話……」

白鉉搖搖頭，望向菸蒂，喃喃自語道：「NEXTER 的經紀人在哪呢？該不會在休息室吧？」

「我……我說 Best Boys 是蟲子！是我錯了。拜託，請就放過我一次吧。」

旁邊的黃髮成員慌亂地喊道。

然而，白鉉依然搖了搖頭。

「不只這些，還有別的吧？」

他指了指吳率。

吳率驀地一怔。

他以為白鉉生氣的理由是因為這些人侮辱了團體，還出言侮辱了白鉉。

但出乎意料的是，白鉉竟然要求他們向吳率道歉。

白鉉用冷酷的眼神俯視著他們，低聲道：「還有，讓我們的視覺擔當差點成了騙子，這事也該道歉吧？」(註1)

這句話讓人意外不已。

NEXTER 的成員雖然面露不情願，但還是勉強向吳率低頭道歉。

白鉉見兩人道歉後，便親自打開了廁所的門。

吳率心想。

若換成是他自己的話

『肯定就直接揍下去了，壓根沒想到會有什麼後果。』

白鉉分明只是個剛滿二十歲的青年。

但是，他的處事作風卻像一位成熟穩重的成年人。

NEXTER 的兩人迫不及待地奪門而出。

吳率目送著他們的背影，隨即叫了白鉉一聲。

「哥。」

「幹嘛？」

「謝謝你。」

「謝什麼？謝我攔著你沒讓你鬧事？」

「不是。」

「那是什麼？」

「哥……謝謝你承認我是門面擔當。」

白鉉聽完，忍不住笑出聲來，剛才那股寒意瞬間消散。

他抬腳踢了吳率的小腿。

「臭小子，你那脾氣得改改。在這個行業裡，不能忍是活不下去的，懂嗎？」

「嘿嘿，我知道啦。哥，你說那幫傢伙出去之後會不會亂說什麼？」

白鉉沒有說話，只是晃了晃手中的手機。

手機上，錄音功能早已開啟。

他的心思縝密讓吳率不禁咂舌。

「我知道他們沒那個膽量，不過，我就是喜歡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裡。」

吳率這下可算是徹底安心了，暗自慶幸自己是跟白鉉同一隊的。

要是和這人鬧翻，後果簡直是不敢想像。

白鉉立刻望著吳率，彷彿剛才發生的事情根本不重要似的。

「該走了。再過不久就要上台了，臭小鬼。你總是在重要的時刻跑去大便耶。哎，真的是臭小子。」

他拉著吳率，快步跑向主館。

明明這應該是白鉉需要被安慰的情況才對。

然而，吳率卻反而覺得自己得到了安慰。

白鉉擁有一種奇妙的力量。

雖然話裡總是帶刺，卻莫名地會讓對方感到寬慰。

這是一種奇妙的力量。

如果剛才沒能把事件好好解決，又或是沒得到安慰，那麼等會上了舞台，他一定會出現問題。

即便不清楚其他事情，但至少這一點一直都是確定無疑的。

在 Best Boys 裡，以最冷靜果斷的判斷力，總是以全局為重的那個人。

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

始終只有白鉉。

吳率今天再次深刻地意識到。

能與他成為同一團體的成員，真是讓人打從心底感到慶幸。

***

白鉉和吳率一起走進了休息室。

金道俊看到他們，驚訝地拍了拍胸口。

「你們兩個怎麼這麼晚才回來？真是讓人擔心死了！還以為你們是不是身體出了什麼狀況！」

白鉉看了吳率一眼，咂了咂舌。

「還不就是吳率便秘害的。」

聽到他的話，吳率點了點頭。

「抱歉啊，道俊哥。我肚子實在太痛了，只好讓小鉉哥幫我把風，別讓其他人進來。」

這才讓金道俊安心了些。

「我們的表演順序可是第一個呢，害我一直擔心是不是出了什麼事，真是白操心了。」

沒錯。

今天，Best Boys 將會在十六支隊伍中第一個登台演出。

這是經由主持人抽籤決定的順序。

剛聽到是第一個上場時，大家都感到絕望。

然而，白鉉卻認為這是個絕佳的機會。

相比在中間的順序，反倒是第一個登場更有可能帶來震撼的效果。

他並不奢望在第一輪比賽中就能拿到第一名。

他的目標是創造出話題性。

必須要順利通過第一關，並且進入前八名。在節目播出後，一定要讓 Best Boys 這個團隊的名字深植人心。

白鉉相信事情肯定會如願以償。

金道俊將成員們召集起來。

當大家將手交疊在一起時，他以凝重的表情開口說道：「只要照練習的好好做行。就算有失誤也要控制好表情，不要讓觀眾看出來。大家一起好好表現吧！我相信我的成員們！」

在這個被稱為舞台的戰場上，他們要將努力揮灑的汗水化為武器。

所有人同時從座位上站起。

有人緊張得手在顫抖。

也有人雙手合十開始祈禱。

每個人都在用不同的方式等待著上場時刻的來臨。

然而，他們渴望呈現出完美舞台的心情，卻是一致的。

「Best Boys！再十分鐘上台！三分鐘後要到舞台後方集合。請各位做好準備！」

工作人員的聲音響徹整個休息室。

距離第一輪競演只剩下十分鐘。

眾人同心，朝向舞台而去。

***

《偶像就是我》

固定評審員共有三人。

曾隸屬的女子團體解散後，依然穩坐「性感的代名詞」位置的崔名畫。

創作超過二十首冠軍歌曲的熱曲製造機，最強作曲家「造王者」。還有九零年代最受歡迎，擁有天使嗓音的抒情歌手兼創作歌手金赫秀。

三位評審正在等待著節目開始，一邊閒聊著。

崔名畫開口道：「十六組表演要看多久啊？唉，光想就覺得眼睛累了。今天的評審工作看起來好無聊喔。」

她的話讓造王者嘆了一口氣。

「就是啊。不過總比其他選秀節目好吧？那些節目一天得看幾十個人呢！」

「也是啦。哥之前也當過其他節目的評審吧？這麼說來，你們兩位都算是選秀評審常客吧？哎呀，看來在這個節目裡，只有我算是新面孔嘛？」

金赫秀和造王者可說是選秀界的評審常客。

崔名畫因為私人行程繁忙，素來以不參加固定綜藝節目而聞名。

她向來拒絕擔任從一般人中選拔明星的選秀節目評審。

但這個節目，她卻無法拒絕。

製作人告訴她，這次她可以親自選出下一代偶像，這話一出，崔名畫立刻就答應了邀請。

崔名畫是從小型偶像團體出道，一路攀上了巔峰的位置的。

正是因為她們的團體，那間中小型經紀公司才能成長為如今的大型經紀公司。

然而，如今的系統已經和當時大不相同了。

即便是有實力的年輕人，如果不加入大型經紀公司，也很容易被埋沒。

身為偶像界的前輩，崔名畫一直對此深感惋惜。

懷著這樣的心情，崔名畫仔細翻閱了手中的腳本。

「一號就是那群孩子吧？Best Boys。我看過這群孩子的出道舞台呢。」

聽到她的話，正在喝水的金赫秀轉過頭來。

「嗯？不是看影片，而是親眼看過了？」

「對啊，剛好電視打開著，就看到他們在表演，所以記得很清楚。」

「連記性差的名畫都記得？妳可是出了名的不擅長記新人的名字啊。噗哈哈，真是活得久了，就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

「才不是呢？只是沒遇到值得讓我記住的新人罷了。總之，我記得他們，他們是很有趣的孩子。身上有種和當今年輕人不一樣的新鮮感。」

崔名畫開始翻閱著 Best Boys 的資料。

她那帶著充滿期待感的眼神，讓造王者讚嘆地張口感慨道：「哇，連名畫都說新鮮，那肯定是真新鮮。名畫妳可最討厭老套的東西。」

「沒錯，千遍一律的東西實在是太無趣了。大概也是因為這樣吧，我真的期待看看這群孩子的選曲會是什麼呢。」

製作單位並未事先告知他們競演的曲目有哪些。

金赫秀以帶著惋惜的眼神看著 Best Boys 的照片。

「唉，新人要在第一場競演就擔任第一個出場，這壓力可真不小啊。這些孩子只要不出錯就算表現很好了。只要歌詞不唱錯，我就要給他們稱讚。」

崔名畫也同意他的話。

在競演的壓力下，第一次站上舞台的感受——

既緊張又害怕，甚至有些想哭，但卻無法逃避的那種心情。

在那股洶湧澎湃的情緒中，還能感受到站上舞台的喜悅。

那種心情，只有真正站上過舞台的人才能明白。

崔名畫注視著舞台，完全能夠理解這種情感。

「咦？出來了，第一組的孩子們。」

沒過多久，五位成員走上舞台。

主持人申明善並未對 Best Boys 進行訪問。

所有的訪問都將在演出結束後進行。

「哇，看看這身高，年輕的孩子們長得真是高啊，平均身高好像越來越高了。」

一想到這是第一場競演，三位評審的臉上都浮現出期待的神情。

主持人申明善以熟練的語調介紹了他們的第一首歌。

「Best Boys 的表演即將開始！這首歌的選曲真是讓人充滿好奇呢。他們即將要唱的歌是 #@$#@$#@$！」

申明善說得太快，以至於歌曲的名字難以聽清。

然而，崔名畫僅憑伴奏就已經察覺到了。

『成人禮？一個男子團體居然選擇唱成人禮？』

這是每位女歌手幾乎都曾翻唱過一次的歌。

在短暫的驚嘆之後——

原本昏暗的舞台上，撒下了如星光般的燈光。

不是華麗的燈光，而是顯得淡雅的光影中。

五位身穿絲質襯衫的成員身影隱約浮現。

慵懶的爵士鋼琴前奏響起。

在這個舞台的中央，彷彿有五隻年幼的狼。

他們緩緩地注視著鏡頭。

緊張、顫抖、害怕。

作為在新人的首次競演中，理所當然會有的情緒，卻一絲一毫都沒有在這個舞台上流露。

只剩下五隻年幼的狼。

那些即將成為成體的、美麗的狼，在舞台上翩然起舞。

在這魅惑的氛圍中。

崔名畫竟一時找不出適合的言語來描述這一刻。

註1：其實這裡我不確定為何會用上「거짓말쟁이」(說謊者)，可能是因為如果吳率真的打人，會讓粉絲感覺濾鏡碎了吧？韓國那裡好像偶像被無端指責或傳出不實消息，會讓該成員看起來像是在隱瞞或欺騙粉絲，我猜可能是因為這樣才會用這個講法？